人生中有许多个第一次,有第一次启蒙上学读书、有第一次看电影和电视,有第一次与同学打架,有第一次与妻子见面,有第一次失去亲人,有很多很多的第一次......有的会随着岁月的流逝、时事的变迁,在记忆中淡去,有的却会在人生的历程中终身难忘。在我的人生中,令我最难忘的还是第一次下井。
煤矿是一个劳动强度最大的高危行业,地质条件变化复杂,且点多面广战线长。36年前,我刚参加工作不久,那时二十刚出头,满脸的童稚,一口地地道道的祁阳话、别人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个祁阳人,显得格外独具特色,常常惹人逗笑。“猴”祁阳人。刚从农村来到煤矿,对矿区的一切都充满了无限的好奇,一有空闲,就独自一人到矿区走走,看井筒、看矿灯、看绞车房、看矿车,遇到熟人,总是天真的问这问那。煤炭是怎么挖的?又是怎么运出来的?运到地面出来以后做什么用?每当看到从井筒深处走出来露着两个眼睛的“黑人”的时候,我总感到很惊讶,这些是做什么事的人?我会不会也要做这样的事?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吗?心中充满凝惑和憧憬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种疑惑和憧憬越来越迫切,心里想有机会我也一定要到井下去看看。
1987年5月,我们从宝源培训一个月时间后,我们共67人被分配到了南北工区,其中28人被分配到了南平硐,我有6人分到掘二队。党支部书记冯时美带领我们参观工作面,那时候下井很少有车坐,只能坐猴子行车,要走一段路,再坐猴子行车下井。也许都是第一次下井吧,刚开始大家既兴奋又好奇,看着身上穿的工作服,头上戴着矿灯,一闪一闪的,你照着我,我照着你,就像要去地心探险一样,觉得无比光荣和自豪,也觉得很好玩。当我们走到井下50多米的时候,发现到处漆黑、阴冷、潮湿,失子灯看不见五脂。很久也看不到一个人影,一阵冷风吹来,浑身直打哆嗦,我们寸步不离地跟着领队在巷道里行走,此时大家的欢声笑语没有了,只隐约听到喘气声和脚步声,还有轰隆隆的机器声、矿车声。大约走了近半个小时,我们便来到了401坐猴子行车处,猴子行车一直在缓缓地运行当中,领队跟开猴子行车的司机打了一声招呼,猴子行车就停下来了,领队便叫我们依次坐上去,坐上去后,猴子行车又缓缓的运行了起来。大概坐了十几分钟后,我们便来到了井下800米深处的350大巷,大巷很宽,也很平坦、干净,就像是地下的一条公路,旁边有一条水沟,里面的水很清、很凉,一丝凉风吹过,感觉舒服多了,领队的人告诉我们说:这里就是井下比较舒服的地方,称为大巷,采煤辛苦的地方就是在垱头和工作面了,那里是工人掘进、采煤的工作地点。走进垱头,我看到四周都是煤炭,一条用木头支撑的巷道整齐划一,高而又畅通,象是一名战士站在那站岗一样坚强有力。巷道里,拖煤的“黑人”不断地来往穿梭,垱头的斧头声、风镐声和说话声搅和在一起,回荡在煤巷里,清晰而又动听。站在离垱头不远的地方,我终于看到了4511工作面的煤炭是怎样生长在地下的,也看到了那些“黑人”是如何把这些煤炭一稿一铲一拖挖掘出来的,再一车一车地运到地面上的,看着他们那么执着、那么劳苦,顿时觉得这些“黑人”是多么的伟大、多么的高尚呀!
然后,我们一路感慨来到南工区采一队3512边眼处,从出口往下看,大概有6米多高,口子不大,太胖的人是非常困难走下去的。领队的人告诉我们说:这是出口,只上下人不放煤,要攀着慢慢下。当时我是童心未泯,心想这多像小朋友玩的滑滑板呀!还没等领队交待完注意事项,我抓着出口的一根绳子,第一个就从出口飞身直下,大家还没反映过来,只见煤灰和我一起咕咚咕咚就下去了,并不停的喊着:“同事们,快下来呀!”其他人员在领队的指挥下,一个接着一个慢慢的下来了。歇息片刻,领队看到我们一个个黑不溜秋,疲惫不堪,便带着大家一起相互逗笑。就在这时,突然有一个新工人名叫石砣子,他上气不接下气,说着心里好难受,汗流夹背。冯书记马上安排领队人员把他抬到了猴子行车处,扶他坐猴子行车,他不能坐,怎么办?只有安排两个年青有力气的师傅抬着他从401排风道出来。而我们随之回到了地面。
这就是我的第一次下井,也是我最难忘的一次下井。这次下井让我学到了很多矿山知识和矿山述语、打眼、放炮,采脚眼、架棚子、背梁子、做炮泥、装炸药等。也看到了煤矿工人在井下挖煤最真实的场面,也被煤矿工人不屈不挠、敢于拼搏、甘于奉献的精神所感动。他为我今后的工作提供了强大的精神支撑,每当工作遇到困难和不顺心的时候,我总以第一次下井的经历勉励自己,总以井下工人的勤劳、辛苦鞭策自己,促使自己克服困难、提振信心,在本职岗位上有一份热、发一份光。时间已过去30多年了,矿山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这些都是一代代矿山人顽强拼搏、艰辛付出的结果,我为煤矿工人的伟大精神而高歌,我为自己是一名实实在在的煤矿工人而庆幸,更加庆幸的是我曾经也是一个下过井的煤矿掘进工人。
本网编辑记者 陈茂春